凉扳海蜇皮

前言：
*全文4178字。
*OOC注意，对高文的理解可能有明显错误。
*使用了私设咕哒君，具体设定有兴趣可以翻看我的lof。
*这次我们不喝茶啦！！！
*大概会有这条线的后续？

“御主他经常会看着什么都没有的地方走神。”

金发的骑士坐在桌前，偏着头开始回想。

“戴着耳机听着音乐，有时候会因为这个听不到别人搭话……请原谅他的失礼吧，他并不是有意的。”
“毕竟他只是个精力有限的普通人，我们应该体谅他，不是吗？”

*

高文是在迦勒底的走廊上见到御主的，那位黑发的少年正坐在窗台上，靠着透明而厚实的玻璃墙壁，侧着身盯着纷飞的大雪发呆。

娇小的机械盒子被搁在他手边，白色的耳机线链接在上面，另一端堵住了少年的双耳。
空旷的白灰色过道里，少年就镶在这里，如同银环上的一颗半透明的珠宝，就像他呼出的气息落在窗户上所形成的白雾一样单薄……就好像少年从未存在于此一样。

错乱的感官吸引人靠近，不知不觉的，高文发现自己已经走了过去，轻声唤了自己御主的名讳：

“御主。”

大概是音乐的音量开得太大了吧，少年依旧盯着窗外，毫无动作，似乎并没有听到高文饱含敬意的呼唤。

“……御主？”

于是，金发的骑士俯下身去，再次呼唤的同时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沉浸在音乐中的少年吓了一跳，取下耳机看向骑士。

“……是高文啊，真是的，别吓我啊。”

藤丸立香下意识的抱怨道，但他很快就意识到这其实是自己的错，歉意的勾起唇：“抱歉，是我把音乐声音开太大了，有什么事吗？”
“不，是在下贸然打扰了您，十分抱歉——”金发的骑士垂下眼，身子也佝下，小心翼翼地欠身向御主行了个古老而简洁的礼，“您……在这里休息吗？”
“嗯，偶尔会想听听音乐。”
年轻的御主腼腆的笑了笑，他自知一个人放着舒适的休息室和卧室不用而在这种地方休息确实有点怪异。少年转身过来，伸直腿，拍了拍身边的空位：
“要偶尔试一次坐在这种地方休息吗，高文卿？”
新来到迦勒底不久的从者闻言，有点无措的看着对方——御主也随即注意到了问题，这位骑士所拥有的健美体格与厚重甲胃申诉着主人并不适合坐在狭窄的窗台边上。
意识到这一点，补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来，藤丸立香却忍不住笑了起来，他想要忍住笑意，无声地半掩着嘴，气音和颤抖的肩膀却出卖了他。
这一刻，他的确像一个正值青春的十七岁男生了，而不是附在玻璃上的白雾，这让高文莫名紧绷起的心情放松了下来，亦露出了得体的笑容。

来自大不列颠的常胜骑士温柔而飒爽的笑容正如他的名号一样，恰似阳光般明媚而温暖。随意蜷曲着的金发让少年联想到了秋日下的麦田，金黄的海洋里染发着朴实的麦香，让人心生眷恋。在这金色的碎发下，是骑士深邃而俊郎的脸庞，迦勒底明亮的人造光让他那长而密的淡色睫毛映下了细小的阴影，落入他的双眸中消失不见，那双眸便是麦田之上一碧如洗的天空。
饶是在情感层面上更加喜欢女性的藤丸立香也因这人得体得近乎完美的笑容而心悸，他呼出一口气，在心里偷偷夸赞眼前这幅画一般的人。
如果自己有这张脸，有这样的气质，只怕是后半辈子靠着被富婆包养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吧。少年认真而无礼的思考着。
当然——立香君并没有将这种俗人才会考虑的东西倾述给当事人。他不动声色的站起身来，随手拍了拍身后莫须有的灰尘。
高文往后退了一步，给自己的御主让出了适合的个人空间，用他那双好看的双眼询问。
“稍微……来聊一下吧，高文卿。”
拿起播放器和耳机，藤丸立香迟疑了一下，用戴着手套的左手拍了一下高文的后背。
“是，御主。”从者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少年立马收回去的左手，自己的御主总是为左手戴着一只深色的手套，自他被召唤……不，更早之前，在成为御主之后，藤丸立香好像便有了这样的习惯。
最近有一些清闲的骑士对此怀抱好奇心。

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他绝不会拿这点好奇心去让御主困扰。

“来到迦勒底已经有些日子了，高文卿习惯这里的生活了吗？”

两人并列漫步在人理续存保障机构菲尼斯·迦勒底中过于漫长的走廊中，窗外的暴风雨不停的肆虐，可以轻易夺走生命的低温却丝毫无法侵入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避风的港湾，亦无法驱散名为“高文”的从者噙在嘴边的微笑。
“感谢您的关心，毋需担心我，我已经习惯了，相信很快就能调整到最好的状态。”高文的回答非常完美，他侧过头来注视着藤丸立香，“我期待着为了帮助您而走向战场的那一刻，毕竟我就是因此来到您身边的。”
当这位骑士开口时，他会专注而认真的看着自己的御主，不假思索的每句话都好似是思虑过许久一般，一字一句的语气都拿捏得恰当好处——这是经验，亦是天赋，当他注视你时，你会有被重视的感觉，光只是这一点，就不会有人会忍心对他生出恶感。
身为普通人的藤丸立香对此当然也没有任何抵抗力，不如说，他总是因为圆桌骑士们过于拘谨的行为而觉得受宠若惊。
少年摸摸鼻梁，大概是觉得害羞，他不太得劲，敷衍的“嗯嗯”了两声，低下头去看向手中的播放器。

“……御主，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藤丸立香即答，他拉长声音打断了高文的疑虑，“高文卿原本叫我是因为什么呢？只是问问我吗？”
这个问题让金发的骑士一时怔住了，他的脑海里再次出现方才自己的御主孤身一人的模样，远方无尽的雪好像随时都会将这寻常男孩压垮……也许是因为担心吧。
他心里有了答案，斟酌着用词终于开口了：“是……看到您一个人的样子，让在下我有些揪心……现在想来，是否是我冒犯地擅自夺走了您的个人时间了？如果事实如此，请尽管责罚我来发泄您心中的不快吧，或者说……”

话还未说完，忽然，按在骑士肩上的手、因为少年倾身过来而压过来的重量、竖在他眼前的食指——这一切将他的注意力猛地夺去了，自咎的话语也被一指截断。

“高文。”

金发的骑士意外的看着藤丸立香，少年几乎是瞪视着他，和高文不同，他的眼睛颜色要更深一点，接近沉入深海的坦桑石——大部分时间可以这么形容，但此刻不行，少年的眼睛活络了起来，某种意志从他的灵魂里散发出光彩，透过心灵之窗展现。
两个人的体格差明显，但身高差其实并不夸张，藤丸立香毫不费力的将示意着“噤声”手势的手压到骑士性感的薄唇上，手套上深色的布料与肌肤直接相蹭，这是一个暧昧的距离，但蹙着眉头的少年显然不会注意到这点。
高文下意识便想后退，但这时和给人让出空间的贴心并不同，扎根于他根性中的忠贞与无畏让他站定了脚，乖顺的等待自己的御主训话。
可，先一步退开的正是藤丸立香，他一开始就不打算停留多久，只是想堵住从者的话头而已。
纵使达成目的，但他并不愉快，随便按了按眉心揉平了自己的不快后，用力的看向自己的笨蛋从者。
高文也静静的看着立香，他趿拉着嘴角，垂着眼等候发落，肉眼可见的愧疚和伤感笼罩了这位骑士。
他立马单膝跪下，深深低下他的头颅，向御主谢罪：
“十分抱歉，御主，这都是我的不对，请指出我的过错，赐予我处罚……请您不要为我而气恼。”

——你确实是一位合格的骑士。

这句话居高临下的出现在少年的脑海中，让他释然的同时又觉得无奈。
他不知道名为“高文”的太阳骑士曾经服侍的都是怎样性格迥然的大人物，骑士道与生平塑就了这位看似温和实际上却异常固执的英灵，他献上的忠诚让人欣喜却会让他觉得沉重。

真棘手。

藤丸立香头疼的想着，早知道是这样……不，他并不是为此烦恼，实际上他有一点高兴。
他的从者——高文并没有错。
理解到这一点后，年轻的御主用叹气声打破了沉默，他蹲下身来，抬手捏了捏高文的脸蛋。
“高文卿，你并没有错。”
金发的骑士错愕的抬起头来，又连忙再低下头去。
“只是，你从前或许从未有过这样的经验……我不是什么『大人物』，而是一个『普通人』，一位不成熟的御主——你现在在协助的正是这样一个人。”藤丸立香放下手，认真而耐心的解释，“我也没有生气……或许生气了，抱歉，我控制不住，因为我不想听到你用贬低和否定自己的方式来讨我的欢心，明明你是在担心我，不是吗？”
高文迟疑了：“是……可，御主，这是我应当做到的。”
年轻的御主摇摇头，将缠绕在一起的耳机线分开，用耳塞式耳机堵住了骑士的双耳。等了好几秒，都没有音乐从耳机里放出来，藤丸立香并未有点开播放器的意思，高文猜不透他行为的用意，也再没有擅自揣测对方的用意。
因为刚才御主已经点明了——自己并没有服侍『普通人』的经验。

“嘘——”

曾经碰触过太阳骑士的唇的拇指这一次碰了碰少年自己的唇，他向自己的从者露出狡黠的笑容，还带着歉意、羞涩之类的其他东西，全部混杂在一起了，高文有点难以辨认出。
金发的骑士像是被引诱了一般，直勾勾的看着那只因为戴上了手套而显得多了几分神秘的手。
“你现在听音乐，音乐的声音开得很大，所以有可能听不到我的声音，你明白了吗？”
高文点点头，然而实际上一点声音都没从播放器里传出来，这点事情藤丸立香还不至于弄错——但他还是执意继续说下去。
满意于从者的识相，少年枕着自己的手臂，神神叨叨地继续说：“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很简单了……”

“我会把我的想法全部告诉你，但高文只用拣自己想听到的回答就可以了。”

这下并不迟钝的太阳骑士全明白了，从他连续两次呼唤少年的名字开始，他便确实做错了，他误入了少年的时间，但最终这孩子却选择原谅他、包容他。
回应他内心震动的是藤丸立香坦率的倾述：

“我呀，前不久才下定决心想要努力于修复人理的工作……但认真起来，才发现这是一件比想象之中更加有困难的事情。”
“说没有压力是骗人的，罗曼医生也不止一次跟我说过不准胡来，因为我的身体都已经不止属于我一个人了。”
“原来这么普通的我真的能背负拯救世界的命运吗——我经常会觉得疑惑。”

说到这里，藤丸立香轻轻笑了笑。

“真正让我心甘情愿背上这样的重担的其实是你们——高文卿，你会为我战斗，为修复人理而战斗对吧？”

“那是当然……！”

听到这里，高文终于无法保持沉默了，或者他早就想开口了，却苦恼于不知如何宽慰他的御主。现在正是表达决心的时刻，他拽下耳机，将手按在自己胸膛下，炙热的心脏正在他掌下热切的搏动，高文心怀着身遇明君的欢喜，热忱的宣誓：“我会帮助您！对，我发誓，我绝不会违背这诺言——绝不会。”
“……我很开心。”
藤丸立香又露出无奈的笑容，不熟练的虚扶着忠诚的骑士站起身，他将随身听塞进口袋里，细心的抚平了骑士披风的皱痕。

“但是……比起『高文卿』，我更想叫你『高文』。”
他低声说。
“毕竟，我们是同伴。”

*

“高文卿，你的发言是否有些欠缺妥当？御主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

坐在对面的同僚不认同的摇头，金发的骑士却游刃有余的笑了起来，他的笑容就像和睦的阳光，轻快而飞扬，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好事。

“不，我不会否认御主的优秀，但这样的形容对于他来说正好适合。”
“而且——我对他发了誓。”

我发过誓——我会帮助他，服侍他，成为他的助力，成为他的『剑』……
以及，他的『同伴』。